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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彭學斌(一)/談談馬來西亞華人音樂發展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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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學斌

圖為彭學斌在錄音室的背影。照片取自彭學斌FB。

作者:Cello Kan

彭學斌──認識這個名字也快十五年了,剛開始以為他是一個台灣的創作人,覺得他曲、詞兩邊都擅長,作品來得不落俗套,和他合作過的藝人,包括光良、林宥嘉、孫燕姿、陳綺貞、梁靜茹等,感覺都有著不一樣的氣質,一直想試圖尋找這個人物,但一直沒找著。過了幾年,陳秋霞姐嘴裡常跟我提起學斌,這時我才知道學斌是在馬來西亞出生的華僑,方向錯誤,怪不得遍尋不獲。

我跟學斌總共只見過二次面,面對面談話不夠三十句,平常我們都只是靠電郵和Facebook聯絡,名符其實是網友。第一次見面是在台北,一個飯局中,但他的身份不是創作人,反而是張智成的經紀人,他整晚沒怎麼說話,只是安靜地坐智成旁邊,那晚終於第一回看到他本人,除了在飯後大家握手,交換通訊方法,感覺上,他像一個文人多一點。第二回是在吉隆坡秋霞姐家,在談話間可以發現,他說話很有條理、很有想法、沒有什麼架子。

最近,他再以一個創作人、製作人身份在馬來西亞推出他的新專輯《到此一遊》,難得是他再推出專輯,而同時我也想寫一下關於馬來西亞華人音樂近年的發展,那找一個當事人來說,最適合不過了。

你本身的籍貫與母語是什麼呢?

彭(以下省略):我的籍貫是廣東省海豐縣,客家人,但從小就和爸媽用華語(中文)溝通,所以沒學上客家話,小學到中學都是在中文學校(我們這裡叫:獨立中學)唸書,所以教育部分一直都是以中文為主要媒介;馬來西亞的官方語及母語是馬來語,但平日都是以華語來交流,除非是和異族同胞,如馬來人和印度人或受英語教育的華人,就用英語或馬來語溝通。

 ◎在馬來西亞每個華人都能說好幾種語言,華語、廣東話、福建話、潮州話、馬來語、英語等,在這種混合文化下長大,對你的創作有沒有影響?

我個人覺得自己的創作,部份是受到來自八十年代的台灣流行歌曲,部分則是八十年代的廣東歌曲和西洋歌曲;我自小雖然身在多種方言的環境中,但還是以華語交流,平時也聽福建歌(台語歌)、客家歌、廣東歌、甚至馬來歌等等,但我想我應該還是屬於在一種語言的環境下長大的。

你的音樂是受什麼影響?小時候聽什麼音樂長大?

國小時候聽的是許多台灣或新馬歌手翻唱的台灣校園民歌,另外還有Carpenters,Donny and Marie [1]或陳美齡[2]唱的西洋歌曲,中學開始聽大量八十年代的中英文歌,如台灣的滾石、飛碟時代的作品,香港的譚詠麟陳百強陳秋霞梅艷芳

更大量的是整個八十年代的西洋排行榜歌曲,記得那個時候每個週末報紙都會刊登美國billboard和英國Cashbox[3]的top 10 hits,那時候就會把榜單剪報下來放在鉛筆盒,上課無聊的時候會拿出來「背榜單」,也常會用卡帶把電台聽到喜歡的歌錄下,所以對那時候的西洋流行歌曲算是非常了解。

註1:Donny是從兄弟組合Osmond單飛出來,Osmond可以說是白人版的Jackson 5, 後來跟妹妹組成了Donny and Marie,在七十年代非常紅,除了出唱片外,更有自己的電視節目。

註2:七十年代已去日本發展的香港歌手,現在僑居日本,近年仍有發片和演出。

註3:八十年代英國有Gallup和Cashbox兩個排行榜,都是以銷量為主,但有時名次會有出入,現在都沒有了,由Music Week的排行榜取代。

◎怎樣進入這個行業?誰是你的伯樂?

我是在台灣政治大學新聞系第四年參加學校辦的「金旋獎」創作比賽,被當時評審之一的製作人李安修老師注意,在他引薦下,一畢業就到他當企劃部經理的唱片公司「藝能動音」擔任製作助理。我的伯樂很多,除了帶我入行的李安修,當年我的製作部上司陳耀川(忘情水,老情歌,女人花等作品的作曲,製作人)對我也非常照顧。

巫啟賢

巫啟賢是馬來西亞音樂人來台灣發展成功的例子。

◎在我認知中,巫啓賢算是第一代馬來西亞華人歌手衝出本土去台灣發展,你怎看他對後輩的影響?在他之前有沒有像他那樣的人?

巫啓賢算是成功的例子,但在他之前或同期應該還有一些大馬歌手在台灣發過片,例如周博華王威勝,只是可能因為缺乏宣傳或沒有全力經營而沒有更好的成績。

我覺得巫啓賢對後輩的實質影響應該在於他的「創舉」鼓勵了大馬音樂人或歌手往外發展的信心,但不得不提的則是另一位大馬音樂人劉明瑞(作品有〈無言的結局〉、〈遲來的愛〉等等),他的作品其實在台灣也有很大的流傳度。

◎你怎麼會在如日方中之際,為何要返回馬來西亞發展?

我在1998年回馬來西亞,當時在台灣的唱片公司也只是執行製作,其實並沒有「如日方中」(呵呵),只是因為那時從唸書到工作在台灣住了八年,有點想家,對台灣的天氣和唱片的文化和政治不是那麼適應,同時也碰到國際公司(那年藝能動音把唱片部賣給了BMG) 人事不穩定的狀況,所以把心一橫決定回大馬試看看。

◎最近十多年,很多馬來西亞華人都要離開當地去台灣、中國或香港,你覺得這是一個必然的趨勢,還是在馬來西亞本地是沒法或沒能力做到,一定要往外走?

對馬來西亞歌手或音樂人來說,到海外發展是另一個層次的事情,就好像念完中學念大學,看起來總是不一樣,而且如果到海外走一圈,回到馬來西亞後的價值、價碼都可再提升。

至於大馬本地音樂的生態和海外不一樣,當然如果不往海外,定位正確的話,還是有生存的空間和機會,但就是價值觀的問題。

◎你怎樣看數位這個事情?數位音樂的出現,對於馬來西亞華人歌手或創作者有沒有幫助呢?

這點我的研究還不夠,但的確深深地感到整個世代的視聽模式在快速地轉變,即便是我,雖然CD和黑膠唱片還是常聽,但有點轉換成「玩賞」的心態,平日聽歌已經在依賴spotify的playlist,或看看有什麼新單曲可聽,不再像以前整張專輯這樣聽下來。

年輕人更不一樣,他們喜歡的角度,視覺的比例越來越多,所以從網絡開始經營的藝人不管是不是素人,演戲唱歌或搞怪,有沒有可以操作,很多都是隨機的事情(當然也有操作的例子)。像一個很尷尬的現象是,線上藝人在社交媒體的人氣往往沒有網絡紅人(素人)來的高,但目前商家對藝人紅不紅的評估又都來自於社交媒體的人氣列表,因此不管是大馬的歌手或創作者在經營上規劃上會比從前都來的難,是否新媒體的思考需要再探討多一些?總之以前堅不可摧的唱片理論開始面對挑戰。

口袋音樂◎你為什麼會成立「口袋音樂」這家公司?

當初回到大馬不久發了一張個人創作專輯《我找彭學斌》,發行公司的宣傳同事林麗芬和我在一起跑宣傳的過程中發現彼此在做音樂的理念上非常契合,於是在他離開唱片公司後便和我合夥成立了「口袋音樂」,除了承接音樂的相關工作,口袋這些年也有發行非流行的音樂作品,例如和一群老師學生組成的音樂團體「蒲公英合唱團」合作發行他們的演唱作品,包括兒歌、老歌翻唱、心靈音樂、原創歌曲等,也曾和學生雜誌合作辦了一些校園音樂作品。

◎在馬來西亞經營音樂製作公司已經很困難,要經營華人音樂製作公司更是困難,可不可以說一下公司的成長過程與難忘的事?

我們目前的主要業務是以Music Coordinator為主,客戶來自電視台,此外就是廣告、電視節目音樂、各種音樂製作和詞曲版權等。剛開始的確有碰到小公司承接大案子遇上周轉不靈的問題,但很幸運我有一位擅長公司管理的同事,加上公司編制簡單,人事成本很低,我們也不是亂花錢的人,所以即使公司算不上賺大錢但還能cover。

◎你本身是公司老闆、製作人同時又擔任經紀人,這麼多種身份,你會不會有時感覺到混淆?

其實身兼數職是很累人的,但在現在這個環境,我們如果不凡事一腳踢,預算的控制,和成果的掌握又會是一個問題,如果太過選擇工作,單靠單一的業務例如只製作或寫歌,也無法生存,但經紀的部分倒是有在這幾年有慢慢放下,有時候還會天真的想像陳小霞姚若龍老師那樣以寫歌為主就好了。

◎有沒有想過如果不當音樂人,你會做什麼?

有想過,但因為這些年太專注音樂,造成其他的事情也沒學好,也沒興趣,所以現在就不想了。

下篇我們要帶大家一起來認識彭學斌的新作品《到此一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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