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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音樂展演與沉浸式體驗的結合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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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用一句話來描繪你對「沉浸式體驗」的想像,那會是什麼?

Photo Credit:Tom Phan

今天是2022年5月的某個日子。回顧過去幾個月來,在台灣嘗試將「沉浸式體驗」(Immersive Experience)與音樂做結合的演出就有好幾個,當中包括——3月19日的新能祭、4月14日的DSPS「夢的通道」專場、4月30的眠腦「Range Selector」專場。

個人雷達以外或許還有疏漏,但音樂創作者透過不同媒介的結合來達到沉浸式效果,相信是台灣過去未曾有過的景象,換句話說,沉浸式體驗,或正在醞釀島上另一波的音樂演出趨勢。

話說回來,沉浸式體驗又是什麼?雖然這項技術首次被應用的時間點已不可考,但在過去五年內,它確實大量出現在各種藝術媒介的應用上,並延伸出多種形式——像是360環繞內容、數位對映(Digital Twin)、虛擬實境(VR)、擴增實境(AR)等,而它們之間的共同點,就是由觀眾處在特定空間內,所展開之實際體驗為主要的展演形式。

簡單來說,就是觀眾的直接參與,可以為演出做出不同程度的影響,以此符合​​沉浸式體驗對於「創造出讓人們產生連結與共鳴的體驗」的訴求。

隨著科技與時代的演進,沉浸式體驗已靜悄悄地成為一門普及的應用技術,但望眼台灣音樂產業,它卻仍處於起步階段。不禁讓人好奇的是,沉浸式體驗與音樂結合的濫觴究竟是什麼?而在它可能被台灣音樂廣泛運用於展演之前,更關鍵的或許是,我們為什麼需要它?

台灣音樂的一道新景象

音樂在過去半個多世紀以來疾速地發展,當作品本身不斷尋求突破的同時,要如何將它呈現給觀眾,同樣是創作者們不斷思考的課題。如今隨著科技的演進,社群媒體、串流、虛擬實境、元宇宙等名詞,都成了難以與音樂切割開來的元素。

也有人說,這是個跨領域的時代,而這個說法近年也已體現在音樂發展中。建立於科技與跨領域基礎之上,沉浸式體驗更是過去幾年來最受到台灣音樂圈關注的名詞之一。

文章開始提及的三場演出,都在結束後引起了產業人士的關注,反映其發展潛力。這是一個換位思考的好時機,到底對音樂創作者而言,沉浸式的應用能夠給一場演出創造出什麼不同;而身為觀眾,從聽到觀的過程轉變中,我們又能期待些什麼?

3月19日的新能祭當天,我人在松菸文創園區,於兩個場地的切換之前觀看了幾場演出。鮮紅色燈光在倉庫裡高挑的空間舞動,伴隨震耳的聲響,掀起聽眾們漣漪般的情緒。作為台灣第一場結合數位藝術為主的音樂祭,當中主打的「新能三角」單元標榜著三方跨域合作,相當讓人期待。

兩天的活動下來,DJ近乎不間斷地在舞台上主導著聲響,燈光投影時而躍升成為演出的主角,台下觀眾則盡可能在舞動中忘卻煩惱,那樣的氣氛下,彷彿經歷著一場沉浸式的藝術派對體驗。

2020開始,讓音樂人和聲音藝術家一起工作

實際上,過去在台灣的音樂產業以外,就有不少沉浸式技術的展演運用。當中較為知名的案例包括「teamLab 未來遊樂園」、「微醺大飯店」,前者是完全以沉浸式互動概念出發,衍生而成的展覽體驗;後者則是透過觀眾的直接參與,決定了演出內容的發展方向。

兩者最顯著的共同點,都是觀眾決定了展演的呈現。該兩場的演出,隨後也引起民眾的普遍熱烈迴響,進而掀起諸多藝文展演產業的關注,而音樂便是當中之一。於是在2020年左右,這項技術開始出現與台灣音樂結合的軌跡。

一種全新的展演可能即將浮現,當年「臺灣聲響實驗室 Taiwan Sound Lab(TSL)」展開了一次實驗創作計畫,邀請藝術家陳家輝、歐珈妏、鄭各均,結合古典與電子音樂,進駐多聲道的沉浸式劇場空間裡進行創作,舉辦了當時第一場「Good Vibration vol:1」

當時TSL總監林經堯點出了計畫的發展方向,他期盼這項計畫可以「讓作曲家和聲音藝術家一起工作」,使結構式的作曲方法,創造出不同的創作模式,並在交流當中找出讓聲音美學兼具概念性、實驗性的呈現。而這個概念,也看見了台灣音樂在開拓現場演出的另一種可能性。

不久之後,這項創新的演出方式逐漸在獨立音樂(樂團)類別上出現應用,像是2021年末,樂團DSPS在臺灣當代文化實驗場舉辦的「意識的迷霧」、以及後來美秀集團「BEATDAY」的線上演唱會。

這兩場演出,除了都由樂團舉辦,也同樣標籤著「沉浸式體驗」的應用。惟這兩者所提及的沉浸式在形式上有些許不同,前者是透過實體參與,在指定空間內透過燈光投影營造出「沉浸感」;後者則是進入元宇宙的虛擬空間參與演出。儘管兩者與傳統的沉浸式體驗形式仍有些距離,不過都有更趨近之勢,各具意義。

整體而言,隨著不同新媒介與科技崛起,管道的選擇也變得更豐富多元。近年來的音樂產業掀起了劇烈顛簸,如今,要怎麼樣透過受者理解的語彙來做出突破與交流,是音樂創作者的一大難題。其中,能夠打破傳者與受者的角色疆界,讓雙方來參與、理解一件作品的沉浸式體驗,或許就是目前最有希望的方式。

從DSPS與眠腦專場,看見獨立樂團的展演新趨勢

Photo Credit:Tom Phan

在「意識的迷霧」之後,DSPS於隔年4月14日,再次攜手製作單位「二之間有限公司」,一連兩天在The Wall舉辦了「夢的通道」專場演出。再次以沉浸式體驗為主打,結合小說與視覺設計的合作,展現樂團對於跨領域合作的野心。

走入當天的演出現場,可見The Wall的觀眾入場路線被重新設計,而樂團也將舞台與觀眾區調換,讓觀眾在樂團四周環繞,頗具古希臘劇場意味。「大家可以流動在空間裡,走來走去,坐著躺著,所有狀況都是被允許的。」開場不久後,主唱曾稔文表示,她期盼這場表演有不同角度可以被切入,讓觀眾找到自己喜歡的觀看方式。

Photo Credit:Tom-Phan

除了歌曲的演唱,場內也設置了燈光與藝術裝置,緊扣「音樂就是夢的通道」的核心概念。一直到演出尾聲,樂團拋出這麼一個問號——「一場表演除了音樂演出之外,還有什麼?」經歷了兩次專場的舉辦,對樂團而言,或許他們想尋找的答案已經越來越近。

同樣在4月的30日,樂團眠腦在「双融域 AMBI SPACE ONE​」一天內舉辦了兩場演出。長形的寬敞空間內,限制了少量的入場人數,讓觀眾得以在40分鐘的不間斷演出中自如走動。記得入場時被驗票人員提醒,演出中將有兩首曲目設計了互動性小彩蛋。

Photo Credit:Anica Tsang

過程中,演出採用了五面投影與燈管裝置,搭配出令人驚艷的視覺與聽覺享受,並且在指定曲目上,也使用雷射及即時互動的投影效果,讓觀眾在走動時留下步伐的足跡。即便不是與台上演出者的產生直接互動,但也令觀眾以另一種形式參與了演出,符合了沉浸式體驗的意義。有趣的是,現場可見曾參與「Good Vibration vol:1」的鄭各均、以及音樂人謝明諺、VJ邱智群等人的身影,期待著長期開拓可能性的他們,未來作品中的沉浸式體驗運用。

聯想與困難——所以,音樂為什麼需要沉浸式?

然而綜合上述演出來看,可以歸納出沉浸式體驗在製作上所面臨的困難。綜觀台灣,目前仍只有台北有相應的城市硬體,能夠支付這類結合多媒體藝術的音樂演出,致使多場演出連續於台北舉行。此外,任何軟硬體設備上的不到位,都可輕易影響一場演出的呈現。這也同時意味著沉浸式體驗對多數的創作者來說,依然是較高的進入門檻。

除此之外,還有人數的限制。基於目前技術上的限制,沉浸式體驗能夠成立的前提,是預判出指定空間內的人數,這對於觀眾在體驗上的成效與感受,都有著直接的關係。

也還有另一個有趣的現象觀察。截至目前為止,嘗試與沉浸式體驗做結合的音樂類別,尤以電子音樂為大宗。這其中的具體原因或有兩個——首先,至今許多的沉浸式體驗都藉由投影燈光來達成,其形塑的未來感意象,與電子音樂更相符;此外,電子音樂的框架較為寬廣,其節奏變化之大,更容易體現在沉浸式技術上。種種原因,或許是許多樂類的代表仍未踏足這一領域的原因。

Photo Credit:Anica Tsang

那麼既然如此,為什麼還有人願意做出這些嘗試?

如今隨著科技進步,推促了音樂的各種可能性,走過社群媒體與串流的崛起,虛擬與現實世界的交替,作為聽眾,我們與音樂、或是音樂人,都有了比過往更近的距離。相信在未來,這個距離不只是近,還會再更近,近到我們可以對音樂作品的呈現發揮那麼一點點參與。

在走過疫情的阻擾以後,聽眾對於沉浸式與虛擬體驗都產生了一定程度的熟悉與依賴,這時候,面對實體演出的回歸,有很多事項都需要重新被定義。套一句臺灣聲響實驗室的說法,接下來的日子——「聲音可能不再是一個受體,而是一個完整的聲景呈現。」

無論是臺灣聲響實驗室、新能祭、DSPS、眠腦……又或是其他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音樂人,儘管沉浸式體驗與音樂的結合仍處於一個全新階段,但作為尋求突破的第一批人,他們不同面向的嘗試都是值得鼓勵的。

不管是創作者或是觀眾,直到音樂演出的下一個景象確立之前,我們都還路上,尋找著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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