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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與談】韓國YG Family演唱會,到底厲害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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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冬季戀歌》席捲全亞洲,2009 Super Junior的〈Sorry Sorry〉也在台灣造成轟動,此後台灣門戶大開,音樂、戲劇、綜藝無一不被韓國大舉進攻。韓國的大型經紀公司如SM娛樂JYP娛樂YG娛樂作為背後推手,將藝人整合推至巔峰,今(2014)年在桃園開唱,最貴票價台幣8800,全數售罄。

YG Family台灣桃園演唱會(圖片取自 YG-Family臉書)

YG Family台灣桃園演唱會(圖片取自 YG-Family臉書

為何YG有這麼大的魅力?魔鬼藏在細節中,專攻台灣嘻哈藝人的音樂廠牌「顏社」老闆迪拉、旗下饒舌歌手蛋堡Miss KO(葛仲珊),以及長期研究流行文化的台大社會系助理教授李明璁,從這場演唱會和廠牌經營兩方面,一起談談YG家族的魅力何在。

◎先說說演唱會中各自印象最深刻的橋段?
MISS KO 葛仲珊

MISS KO 葛仲珊

Miss Ko(以下簡稱Ko):他們輪流交替出場的方式很有趣,打散知名度的分別和落差,也比較符合family的感覺。

蛋堡(以下簡稱蛋):全部說起來,我最喜歡PSY的表演,每首歌歌詞都投影出來,很貼心,而且PSY的歌詞比較口語,這讓聽眾比較能進入狀況,另外他唱〈爸爸〉我也滿有感覺(一首關於爸爸的歌,現場用動畫呈現),因為最近我剛當爸爸。

迪拉(以下簡稱迪):我是製作人,就會用廠牌經營的方式來看,YG是我大學時代就有的韓國嘻哈公司,當時韓國就是YG和MP兩個為主,那時候我們會覺得MP比較帥,因為他比較地下,YG相對就比較流行,但十年後YG上市了,MP卻消失了。

從他們一些小動作就可以知道他們真的非常喜歡嘻哈,也許現在必須大眾化一點,但骨子裡就是嘻哈魂,例如:PSY當時喊:「Wet-PSY」,嘻哈魂就會懂,因為美國嘻哈的西岸歌手,例如Snoop Dogg,就會說West-side(西岸),PSY就雙關。另外一個重點是Big Bang,台灣的嘻哈歌手在討論Big Bang時會覺得他們真的有料,尤其GD(G-dragon)從小是練習生,就像YG的麻吉弟弟,他已經可以打破一些饒舌歌手的框架,還可以影響一般人,有時我們會覺得台灣樂迷現在比較能接受饒舌,是因為他們已經聽習慣Big Bang,回過頭聽中文也更能接受。

李明璁(以下簡稱李):這場演唱會我看到幾個點:第一是演出者與觀眾互動的頻率高、強度大,粉絲的回應相當對點;第二個是PSY,雖然他最紅,但其實在台灣並沒有固定的群眾基礎,大家多半只是覺得他搞笑,不知道他爆紅之前人家早就嚴肅認真做音樂很久了。那天在現場我感覺他有一種異常的謙虛耐心不斷和觀眾互動,簡直像新人一樣。這就形成了一種趣味的反差效果,人們因此感到驚豔與佩服。第三個重點是,整個演唱會的節奏有緊有鬆,曲目如何串連才能讓人停不下來的high卻又不至於因此痲痹?這需要精心設計。

◎這次表演的方式很特別,包括各團混搭出場,你們覺得這樣安排的原因是?

:雖然是家族成員輪番上陣,但他們出場又不是group by group,經常是以各團成員混搭形式製造即興驚喜。於是觀眾就不僅只是看到MV裡已經呈現過的歌舞表演,還會期待各種「只此一次」出現的舞台組合。不過話說回來,要以此形式表演,前提就必須是每個人都得有點料。成員個別都有料,才能出現夠水準的排列組合。

:這種穿插方式完全就像嘻哈會有的感覺,但他們更去蕪存菁,只看形式也能很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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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社音樂負責人迪拉

:SM是群星會,YG就是家族,因為嘻哈會講家族、義氣、幫派,幫派就是家庭的延伸,大家要互相cover彼此,大哥要帶下面的人,大支表演也會有這種味道,蛋堡去年的演唱會也是這樣,所以我看YG演唱會的時候就會覺得系出同門。

而且他們穿插到讓我認識全部的人,隔天在電視看到我能叫出名字。

:沒錯,這樣也能改變大家總認為KPOP是複製人軍團的看法,能分辨他們彼此之間的個性。

異口同聲:尤其是winner。

 

 

◎身為藝人,看表演有激發什麼靈感嗎?

Ko:身為一名表演者,我看Epik High ,可以看出他們是新手,當然還是很棒,但跟Big Bang比還是有落差,Epik High可能抓尖叫的點就不是那麼精準

:我們其實認識Epik High最久,但他們還停留在比較地下饒舌的感覺,比較隨興,沒有那麼精緻化。

Ko這場表演有很多有趣的東西,道具、設計,一些音樂以外的畫面和氣氛很飽滿,讓我也想設計細節上的東西,例如哪個點應該出現道具、或設計某個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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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哈藝人蛋堡 Softlipa

我那天有很大部分是看他們怎麼耍帥?他們跟我們很明顯的不同的地方其實是這點,一般嘻哈會是很硬的力道一直到底,但YG的表演修正很多,拉出層次感,還會回眸一笑⋯⋯ 

 

◎這場表演與其他團體演唱會不同的地方?

多數KPOP偶像只是把MV裡的表演原封不動搬上來。但YG的藝人在過去無數日子受到嚴格且多樣的訓練,反映在舞台上的即興感與互動能力特別明顯。這或多或少顛覆了KPOP給人不是那麼有爆發力、且較為罐頭化的印象。更重要的是,所謂「Family」的概念,其實不只存在於台上不同團的藝人之間,台下不同團粉絲的應援也是「家族」團結的體現。在我看來,粉絲應援無疑也是YG Family表演的一部份。完全感覺不出來旁邊的人是誰的歌迷,歌迷每一團都很支持。所以就算有粉絲對台上某團或某人較不熟,經過這一場演唱會之後肯定就認識了,甚至可能因此愛上也說不定。

KPOP舞台表演常被批評缺乏一種authenticity(本真性),但YG的藝人似乎比較「真實」一點、也更為靈活。比如這場的音控把vocal聲音開很大,就算有瑕疵也沒關係,甚至歌迷也不在乎。因為重點是「唱真的」,只有這樣,搖滾樂或嘻哈比諸一般pop更強調的「本真性」才會出來。雖然他們的表演在台灣似乎沒有那麼「全套」(我猜想他們的舞台配置視效音效應該還是有為了省錢而打折),有些奇觀可能因此沒有被展演,但藝人的身體與姿態「細節」完成度很高。想想他們每個人都可能花了三五年以上,天天對著鏡子練習表情和體態,例如眼神怎麼使、嘴角怎麼笑,練習久了就會內化,從身體到精神到氣質,一旦上了舞台就不用「刻意耍帥」,反而像是自然流露出的「天然帥」(儘管其實那還是長期規訓與刻意磨練出來的)。

:其實像我們(顏社)也是嘻哈起家,就會討論「帥度」這件事,要怎麼樣才能散發那樣的魅力,應該要自我感覺非常良好(笑)。

:我們訓練比較是土法煉鋼式,YG更有系統、更專業,我們是靠累積,包含訓練、名氣、表演,全都慢慢累積,表演一定從對拍、記詞開始學,再學勾粉絲或其他部分。

:我們的想像是,三五年後訓練新人可能能更系統,因為有過蛋堡和Miss Ko的經驗,就會知道怎麼訓練後輩,SM就是經由專業的老師,但相對來說饒舌歌手會抗拒完全一筆一畫依樣畫葫蘆,所以YG就是經驗傳承非常好。

李明璁

台大社會系助理教授李明璁

YG的老闆楊賢碩一直刻意維持某種師徒制。比如新團Winner,他們出道之前其實是通過一個電視選秀競賽,讓兩組練習生對尬,贏的「Winner」就可以出道發片。而比賽過程中,像是GD或CL(李彩麟)這些師兄姊都會跳下去真的指導他們,而不僅只是如SM採取體制化的專業分工,由唱歌老師、舞蹈老師、造型老師、語言老師等分頭訓練。YG透過比較傳統的師徒制延續,帶給新人更大的刺激、認同與更具個人化色彩的調教。

 

◎你們覺得這場表演的缺點?

:工作關係我會比較認真研究韓國表演,可以感覺出來這次表演就像NBA球星來台灣比表演賽,使力的等級不一樣。舞台方面我知道有預算限制,可能大多預算都花在明星,但硬體上真的比較不足,我們最後都會看銀幕。演出部分你可以感覺到PSY是和在韓國表演一樣完全賣力,但其他人可能就稍微保留一點點,可能跟是拼盤表演和海外演出有關。所以沒有我想像中感動,原本我預期Big Bang會帶來的震撼更大。

Ko:對我來說一個一百分的演唱會是因為我會有雞皮疙瘩、驚訝感,但這場就是舒服、爽。

:PSY因為字幕有錯字,會讓我分心。(Ko大笑:我看不出來)

:這是一場好看的秀,但是對非粉絲的人來說,或許談不上感動。在任何一場堪稱經典的演唱會裡,表演者總是給人一種力氣放盡的震撼。舉例來說,日本樂團「美夢成真」在多年前某次巡演,當時主唱吉田美和感冒了聲音沙啞,搭檔勸她這場暫時不要那麼用力,她卻回答:「對我們來講,這只是巡迴其中一場,但對某位觀眾來說,這可能就是他此生難得甚至唯一的一場。」這就是日式美學經常強調的「一期一會」,把每一次演出都當成是最後一場演出般的拼命,這樣的力道才會撼動人心。

:我比較看感覺,每場表演我都會想全力以赴,但一場好的表演跟運氣有關,對我來說最重要是能享受表演、享受當下。

對談合照。右起迪拉、李明璁、葛仲珊、蛋堡、台灣數位文化協會理事長商台玉。

對談合照。右起迪拉、李明璁、葛仲珊、蛋堡。

(對談策劃/特別鳴謝:倪重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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