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 | English | 日本語

有些事當下看很不合理,成功了就覺得合理:沈黎暉與阿凱談兩岸音樂節市場

0

十一月底,宋冬野在台灣舉辦個人首場大型演唱會,贏得滿堂彩,幕後功臣便是摩登天空,摩登天空是中國數一數二的獨立音樂廠牌,創辦人是清醒樂隊主唱沈黎暉,同時還負責四個音樂節,今年甚至將市場拓展到紐約。

1976的主唱阿凱,則是於2012年成立re: public records,也曾擔任過簡單生活節的音樂策畫人,兩個看似正在做相同事情的音樂人,各自在兩片土地面臨哪些不同問題呢?

IMG_20141123_133809

1976阿凱(左)、摩登天空沈黎暉,對談時間在11/23。

音樂市場軌跡大不同

因為經濟和政治發展的差異,也造就兩地音樂市場和發展的歧異,阿凱說:「台灣經歷1987年解嚴,當時青少年除了反共愛國之外,其他全部都想要,專輯破百萬也很常見,消費力很驚人,現在產出還是很多,卻無法明顯感受到市場的存在,以前因為專輯很好賣,歌手不太依賴表演。現在是專輯銷售下降,台灣年輕人音樂消費額其實變多,表演也愈來愈重要,比較像服務,一萬張專輯現在也許很難賣,門票售出一萬張卻是絕對有可能。」

沈黎暉則語出驚人:「我們的唱片從來沒好賣過!

「以前我們完全沒有現場,現在好一點。至於唱片市場?完全沒有好過,唯一好過大概是八十年代、卡帶初期那時候,阿巴合唱團的《Dancing Queen》能賣到兩千萬張,後來開始出現盜版,CD之後盜版更猖獗,至於網路時代,一切完全免費,因此我們一開始就得學著怎麼在這個情況裡做,產生了全世界獨有的模式。《長尾理論》提出者Anderson在寫《免費!揭開零定價的獲利祕密》時曾採訪過摩登天空,好奇我們到底怎麼活下來,其實簡單講就是我們得大事小事一手包辦,在國外,每項工作分很細,經紀、演出等都由不同公司處理,而中國大陸是什麼都要會。所以如果能在這兒活下來,在哪都能活,因為從來沒好過,所以也沒有不好的感覺。」

精緻 V.S 爆發的音樂節市場 

而在中國和台灣的表演市場日漸蓬勃,音樂節市場也漸趨成熟下,各自面對的問題卻不太一樣。

沈黎暉:「我覺得台灣音樂節已經很多人做了,而且台灣很多政府補助,沒有那麼市場化,有些可能是免費,但在我們是一定要售票,現在甚至也不允許政府出錢,所以又更市場化。競爭的話,台灣太小了,對競爭就很敏感,我們則還有很多二線城市是有機會的。當年我們一年只有四個音樂節,現在有200個。」

阿凱:「台灣音樂節其實差不多有一些固定版圖,比較純粹的音樂節就是野台,野台的舉辦方都是很有膽識的人;春吶的話,就顯得更放鬆,大多是新樂團。另外就是簡單生活節,但簡單生活就是比較多重的,還會加掛一些論壇、市集等。」

看似競爭激烈的台灣,在沈黎暉眼中是另一番面貌:「在我看起來,簡單生活節就是很台灣,很精緻。我覺得台灣生活步調因為很慢,我那天一下飛機,看這片藍天白雲,覺得一切慢下來,就覺得生活就應該這樣過,所以在台灣生活就比較不會嘗試一些冒險,但是一到北京,就覺得一切都在戰鬥,每個人談的話、想的事,都快得不得了。」

摩登天空:下一站,紐約

modern-sky-festival-central-park-1

摩登天空音樂節近期正式進軍美國,問起沈黎暉這一切怎麼來的,原來源自一個意外。

沈黎暉說:「這一切有點瘋狂,2006年時,有一位Michael寫信給我,信裡說:『我在美國音樂圈工作十多年,搜尋中國音樂資訊時看到摩登天空,我想跟你工作三個月,不需要支薪。』

「我心想:『怎麼一個回事?就讓他來吧!』一個禮拜後他就提著皮箱在辦公室外出現,三個月後他說,『我們在紐約創個辦公室吧!』

「一開始我們沒有太明確目的,也不太清楚要幹嘛,後來請他幫忙處理國外樂團事務,接著他就提在紐約辦音樂節,但那時候對我說太早,延了幾年,後來他認識中央公園的同事說今年有檔期,我看了一下預算,覺得可以,幾天後合約就真的擺到我桌上,簽完後也沒想太多,去美國前幾天才意識到這件事真的正在發生,而這件事對觀眾真有一些影響,甚至有一些美國觀眾來謝我。有時候一些事情當下看很不合理,但成功了就覺得合理,也挺有意思,有時候就是一股衝動,做了一件事引發另一件事。

「我不把自己定義為要特別為中國大陸或華人的音樂做什麼,就是創意,之後我們也想去赫爾辛基,要找一些很酷的藝人,純粹的音樂交流,初衷是想發現和創造不一樣的事,我自己做17年的廠牌,有點累,做音樂節會更有趣,發現一些有趣、更有意思的事,讓自己更有動力,當時摩登音樂節也是一頭鑽下去再去找錢,都渡過了,挺有意思的,但當然自己也有抗風險的能力,所以也不是我們想要大,是必須大。」

舉辦音樂節其實各有煩惱

雖然音樂表演市場在兩岸都呈現成長,音樂節仍面對許多挑戰。沈黎暉說:「中國大陸音樂節審批、公安這些,我們都差不多知道要怎麼處理了,但平均要花50%精力處理這些事,如果台灣人去辦音樂節,就要有能幫忙處理這類事的人。每個城市規矩也不太一樣。但我們已經習慣了,一旦說不行,我們就永遠都有備案能處理。」

阿凱則說:「資本運作永遠是最大的問題,例如有象音樂祭就在Aerosmith這題槓桿失控了。音樂節完全是資本遊戲,但在台灣,資本不是那麼活躍,場地也不多,贊助商因為經濟發展、市場規模,也不一定那麼好作。我喜歡CMJ模式,不是集中舞台在一個場地、一個周末,而是在城市裡進行一系列的表演,從唱片公司角度出發,可以避免太過依賴資本。」

沈黎暉表示同意:「我覺得音樂節是一個有機體,他會慢慢成長,不怕開始小,像種樹一樣,慢慢長大,有時候就是要找出一個跟其他不同的取向,像CMJ模式其實就很不錯。」

網路很夯,你怎麼看?

最後不免聊到近來火紅的網路議題,兩個經營者如何看待網路對音樂的影響?

沈黎暉:「我還是強調內容,我想一磚一瓦建立好內容,現在流行『顛覆』,但如果你什麼根本都沒有,你怎麼顛覆?現在大家又強調互聯網、互聯網,但我覺得所有公司都是互聯網公司,做好自己的事、內容、鍊條整理好比較重要,我倒不是那麼焦慮。」

阿凱:「這個行業是唯一一個穿破牛仔褲、破吉他可以去很多地方的行業。因為音樂是從nowhere冒出來的,它真的可以很簡單,不需要太多資本集中,是非常純粹的事。只要這個純粹還在,會不會或許有一天,我們看網路公司,反而會覺得他們很老呢?」

(對談策劃/特別鳴謝:倪重華先生)

關於作者

Punchline 實習編輯,現為台灣政治大學傳播研究所研究生。 除了睡覺外,迷戀音樂、電影、電影院,人生死穴是數學,有任何大小批評指教意見都歡迎留言。

網站更新隱私權聲明
本網站使用 cookie 及其他相關技術分析以確保使用者獲得最佳體驗,通過我們的網站,您確認並同意本網站的隱私權政策更新,了解最新隱私權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