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煙霧彈／既強悍又溫柔的姿態

煙霧彈，團名聽起來有點引人遐想。身為全女團的她們，在舞台上聲嘶力竭，極具渲染力的電吉他聲響與柔媚的 keyboard 碰撞，營造出一大片如囈語般的迷離音牆，搭配小提琴神來之筆的點綴，總能在其急躁的旋律之中找到安穩，強悍卻不失細膩。

曾以個人名義發行專輯的主唱李雅微，因演唱偶像劇「放羊的星星」插曲〈我們的紀念〉，渾厚嗓音令不少人留下深刻印象。近年來，則轉戰幕後，參與歌手演唱會與專輯的合聲、製作人的工作。在擔任歌唱老師期間，因而結識了當時為女子演唱團體「Misster」一員的提琴兼鍵盤手哲巧，埋下日後成團的契機。

哲巧不好意思說：「我現在的本業是從事廣告的錄音工程，每幫客戶完成作品時，就會想如果有機會做自己的作品應該會很好玩，就厚臉皮打電話給李雅微，問她有沒有興趣。」對此，李雅微毫不留情打了她一槍，「當時她相當不要臉的打電話給我，我們超久沒聯絡了。」隨後，她們倆各自拉攏朋友，包括從美國 MI 音樂學院畢業的鼓手 Fin 和鍵盤兼貝斯手 Chris、仍攻讀英國音樂學院博士的吉他手哈哈，詢問組團意願，才成為現今聽見的樂團樣貌。也因團員來自不同背景，故以 Bomb 系列的調酒作爲團名，她們形容自己的音樂是 Shot，可以調和出不同樂種的創作火花。

籌備了兩年，首張迷你專輯《煙霧。瀰漫》則由佛跳牆樂團吉他手陳君豪擔綱製作人，擦撞出既電氣瀰漫，又不失流行味的歌曲風貌。問起了哪些歌最能代表「煙霧彈」，默契十足回應道：「絕對是〈Fight for Love〉。」這首歌以 Electronic Rock 為基底，搭配精湛的樂器演奏實力，不僅保留了歌曲該有狠勁，並適時加入弦樂點綴音牆，恰當呈現樂團剛柔並具的樣貌。「還特地找來了『隱分子樂團』的劉涵幫忙拉大提琴，希望可以替這首歌營造出有如史詩電影般的遼闊感。」

接著 Fin 分享起製作〈守獵〉時的趣聞，旋律中會不停聽見的「I Hate Kitty」，這段歌詞其實源自李雅微對於「凱莉貓（Hello Kitty）」的厭惡。當時，當她們傳 Demo 給製作人時，他卻說：「欸，你不要唱『Wo~』啦，不然唱『I Hate Kitty 』好了，反正你討厭 Hello Kitty，我覺得挺不錯。（大笑）」結果意外擦出火花，讓她們大吃一驚。「陳君豪是認識很久的老朋友，所以當決定做這張專輯時，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找他合作。他帶給我們最大的衝擊是，思考邏輯有點前衛，卻可以符合到我們想要的東西，讓我們盡量表現、發揮各自的優點。」

然仔細聆聽，會發現「情歌」佔了專輯絕大多數的曲目，卻不單純只談「感情」這件事。比方說，充滿挑逗意味的〈守獵〉展露了女性偏執的一面；〈抱歉讓你一無所有〉探討感情世界裡的三人關係；〈平凡的深邃〉則寫面對生命逝去的無可奈何；〈Fight for Love〉暗喻愛就是無須分別性向、性別的存在。李雅微像在自然不過地說，不論愛情、親情或友情，只要將內心較深處的情緒與想法自然流露，任何曲風，皆可是情歌，她們期盼能夠透過這些歌曲，帶給大家追求自主意識的勇氣。

而當聊起台灣樂團現今越來越少全女子樂團，有無因性別遭遇到困難？哲巧帥氣回應：「除了搬器材手真的快斷外，我覺得歧視是沒有的，不過刻板印象還是相當普遍。」也因此，煙霧彈的音樂作品一直以較多元或硬派的形象傳達，就是為了能讓大家更了解女性魅力的豐富以及獨特，而不是像性別一樣二元化。「我們的優點是比較細心和貼心，尤其同理心在任何團隊經營中都很重要！」

李雅微還提到，撇除「樂團」限制，其實本地還有很多全女子團體。「我們五個必須說是很幸運，也非常『剛好』，原本沒想過成員一定要是女生，不過大家都有勇氣一起去做這件事，就湊在一起了。」至於，有沒有遭遇難關？她表示，不論男女，台灣樂團其實早在多年前就逐漸走向斷層，直到近一年才開始再度崛起。「各項音樂祭的舉辦與年輕人的意識抬頭，似乎慢慢有將樂團風氣帶回這個社會，撇開技術不說，樂團很容易被時間、人性與社會考驗，幾個不同個性的人湊在一起，要怎麼經營、該如何相處，都是比玩音樂更需磨練的事。」

除了李雅微，所有團員皆受古典音樂的教育，好奇問起，如今卻玩著電氣搖滾，創作時曾發生哪些不習慣的事呢？

團員們異口同聲回應：「即興演奏超難！」接著分享，在 2015 年，擔任 A-Lin 演出樂隊的難忘經驗。「那ㄧ是她們有生以來第一次接觸到流行音樂的總譜長什麼樣子。」Chris 補充說明，平常習慣看五線譜，以致於當轉化成簡譜時，容易反應不及，「我們是絕對音感的，可是簡譜上是相對音感，如果今天歌手可能要馬上升 Key，我們就會不知道該怎麼辦。那次合作真的是人生當中的超級大考驗！（大笑）」

不僅如此，她們也身兼玩著不同的音樂 Project，Fin 在 2016 年開始擔任起盧廣仲「Nerd Punk」樂團的鼓手；曾為糖果酒、妮可醬等女子樂團成員之一的哈哈，目前專職於劇場與電影配樂；李雅微仍持續擔任演唱會的合聲。聊起合作上的差異，李雅微認真說：「唱合聲是很技術性的，聲音要有包覆性，才不會搶走主 Vocal 的風采。也因此，我仍在調適自己當主唱時的聲音收放與運用。」

「最大的困難也是從幕後走到幕前當表演者。」哈哈補充說明，因為表演者的最大責任就是要把觀眾弄嗨，演出開始後，一定要放掉矜持。回應她所言的李雅微表示，現在出唱片早就不是主要賺錢的管道。「其實大家也都老大不小了啦，如果還顧慮那麼多，想東想西，不如就不要玩。有人做了韓國那樣流行的舞曲後，其他人才會敢去做。儘管曲風已經很難清出分界，但我仍覺得創作者的責任，應該引領潮流。」

「都想要叫你愛／愛不愛／怕精彩／太痛快…..」歌曲這樣唱著。卸下表演者外衣的煙霧彈，仍可以強悍，同時展現溫柔的姿態。或許領著她們前進的，就是想打破整個世界對於身份固有想像的力量吧。

煙霧彈小檔案

成軍於 2014 年，團員為：李雅微（主唱）、哈哈（吉他手）、Chris（貝斯兼鍵盤手）、哲巧（小提琴兼鍵盤手）與 Fin（鼓手）。在流行的搖滾曲風中，結合了放克、電子等音樂元素，並於 2016 年發行了首張迷你專輯《煙霧。瀰漫》。

採訪／撰文：戴居　攝影：黃詠靖　場地協力：松果院子